一九六 樱娘:闫郎,我其实……那什么……-《囚唐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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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国之初立,户籍混乱,冒名顶替之人还少吗?”

    知道卢倾月要问的不是这个,张秀才摆摆手,示意对方别急,他又啜了一口水,继续道:“要说这沈氏姐弟,跟樱娘姐弟可是颇有渊源。他们曾受过樱娘姐弟帮衬,说是有救命之恩也不为过。

    樱娘姐弟死后,我十分气愤,可孟家也不是好惹的,为了报复樱娘姐弟,他们豢养了许多无赖地皮,我……哎,我是有心无力啊。

    但沈氏姐弟比我更有决心,他们找到我,日夜筹谋,终于有了一个报仇的法子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法子?”卢倾月问道。

    “说来也简单,放火罢了。那场大火……你随便跟一个本地人打听,就能跟你聊上半天,那火直烧了两天,几乎将孟家老少主仆尽数烧死……”

    “等等,”卢倾月打断道:“火势大,烧个几天,这我能理解,可是那些人……他们不会跑吗?”

    “孟家护院所饮的酒中被下了迷药,放火前姐弟俩潜入孟宅,将那些被迷昏的人尽数锁在了屋内,放火时在深夜,孟家人已睡下了,屋门亦被他们锁了起来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,没想到其中还有这许多隐情。”

    “大仇得报,之后沈氏姐弟就一直用着樱娘姐弟的身份,一来因为他们自己并未在官府登记身份,二来也是想要铭记恩人。”一番总结后,张秀才不安地捻了捻唇边的一缕胡须,道:“我知道此番沈氏姐弟冒名认亲做得不对,可……他们是与樱娘姐弟最亲近的人了。他们不过是想见一见樱娘姐弟的亲属,让亲属莫受哀思逝者之苦,沈家姐姐从未想过代替樱娘履行婚约,因此……”

    张秀才紧张道:“您此番来查探,是要追究他们姐弟的冒名之罪吗?”

    这番解释倒是帮卢倾月理清了一些事,怪不得樱娘对婚事的态度模糊闪烁,但他并不敢给出承诺,只道:“我不过是受人之托,来将事情来龙去脉打探清楚,如何处置,是否追究,还要正主儿定夺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。”张秀才忙拱手道:“沈氏姐弟也是可怜之人,还请您帮着美言几句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懂我懂,我能说的定不吝言辞,老丈放心。”卢倾月亦拱手还礼。

    张秀才又道:“那您的印还刻吗?咱们有缘,我送您几方印吧。”

    “这怎么行……”

    张秀才摆手,打断了卢倾月道:“此乃我的心意,请小友一定收下。”

    “如此,我便不推辞了。”卢倾月道。

    “还是吴关、卢关、樱娘这三方印吗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好,两天后,晚间,还是这个时候,小友可来取印。”

    “那便有劳了。”

    走出张秀才的古董铺子,天已黑了。

    卢倾月难掩得意之色。可真是出师大捷啊,只走访了一个人便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,还能有谁比他效率更高?甚至,卢倾月产生了一种屈才之感。

    原来我所擅长之事乃是查探消息,根本不是什么经商……

    回来的路上,卢倾月的思绪越飘越远,待到了邸店,他甚至已将自己想象成了大理寺卿,每日驰骋在皇宫之内,专为皇帝察访秘案,关键是,吴关又成了他的手下。

    画本读多了。

    不过这些想象还是带给了卢倾月一些勇气,用后世的话来说,是中二气。

    凭着一股中二气,他去敲了燕子的屋门,见燕子不开门,他还嚷道:“我已查清了情况,你快出来,咱们聊聊……”

    话至此,卢倾月又开始觉得后脖子发凉。

    疯了吗?去招惹那个一言不合就放箭的狠人。

    溜了溜了……

    卢倾月缩着脖子踮着脚回了自己的房间,并趴在门上侧耳倾听了好一阵子,确定隔壁的燕子没开门跟来,才稍稍放下心。

    燕子当然没跟来了,因为此刻他根本不在房间。

    燕子也出去查探消息了。

    他心中虽有不满,却也明白,吴关如此大费周章要查清的事,一定很重要,因此不敢懈怠。

    和卢倾月一样,燕子翻窗离开邸店后,也先找了个地方吃饭,他不仅自己吃,还买了十个肉包,让掌柜的用荷叶包好,而后拎着荷叶包来到了城南。

    城南破败,窝棚东倒西歪,窝棚里的人也东倒西歪,瘦骨嶙峋。

    人饿到了一定程度,嗅觉就会变得和狗一样灵敏。因此,燕子刚一走到一处窝棚门口,里面躺着的人就抽了抽鼻子,随后睁了眼。

    那是个约莫四十岁的老头儿,瘦得颧骨凸起,脸上生着烂疮,浑身臭气熏天。

    他一睁眼,就看到了燕子手里的荷叶包。

    “给口吃的吧。”老人开口求道。

    他只动了动嘴,连眼珠都没挪一下,长期吃不饱的人自然懂得如何节省体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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